中国媒体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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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关于中国的新闻自由之新闻和分析的月刊

第160期：2022年2月22号

本期内容：北京透过将公民因言入狱来扭曲中国的声音；中国在冬奥会期间展示的审查和宣传；香港的学术自由受到攻击；中国涉入的对英美媒体的网路攻击。
 

• 北京在冬奥会期间展现的审查制度和宣传工作

• 新一波赞扬习近平的宣传活动在针对官媒主持人的指导方针释出下展开，而网民们对COVID指令感到愤怒

• 审查制度近况：西藏团体、精英学者、LGBT+内容、经典邪典电影被审查；线上数字举报人的网络扩大

• 香港：以煽颠定罪、对学术自由的攻击、失业的记者、网站被封锁、音乐家被列入黑名单

• 中国之外：互联网攻击、YouTube内容被删除、抖音审查，以及在欧洲、亚洲和中东发生的其它事件

重点反制：网民和记者们致力帮助被囚禁的徐州女子

未来看点

行动起来！
 

本月图片：被盯哨的彭帅

自11月在微博上指控一名前高官性侵后，中国网球明星彭帅失踪了。 据传她受到政府的严密监视，中国对此事进行了严格的互联网审查，国际社会为她发出了强烈抗议。这张2月7日冬奥会期间，彭帅和法国媒体《队报》进行的一场精心安排好的采访中拍摄的照片显示，中国奥委会办公室主任王侃在彭帅受访时正从旁观看。这是彭帅自十一月以来第一次接受外媒采访。采访是用中文进行的，由王侃负责翻译，尽管彭帅会说英语。 (图片来源: Daily Mail UK)
 

本期分析：透过将公民因言入狱，北京扭曲了中国的声音

那些致力于建立一个更加公正和自由社会的人必须被听到

作者：萨拉·库克（Sarah Cook）

世界各地的人们很容易陷入这样的印象：中国以一个专制的声音说话。中国官媒向国外和国内观众宣传的内容主要是热烈赞扬习近平和中国共产党的报导，而网路上又充斥了来自爱国主义网民们的排外言论和霸凌。但这种印象基本上是被捏造出来的 — 由于该政权努力压制与官方叙事相冲突的许多声音和观点，例如人权、言论自由和法治等普世价值 — 而产生的结果。

事实上，一项针对过去一年涉及言论自由的拘留和起诉的评估，揭露了中国人民非常不同的样子，包括他们的抱负、牺牲、多元和勇气。这份评估同样揭示了中共作为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政权，不断地在多条战线进行斗争，以压制即使是最温和的草根异议行动。

中国作为一个大国，再加上中国共产党为掩盖其统治不光彩的一面而采取的许多做法，使得要收集因政治或宗教性因素而被监禁的完整数据变得十分困难。原先公开发布的判决书 自去年夏天开始从司法数据库消失后，这种困难变得更加艰巨了。尽管如此，《自由之家》每月发布的《中国媒体快报》 仍试图纪录中国人民因分享信息或表达他们对政治、社会或宗教议题的看法而面临司法报复的关键案例。过去一年所报导的几十个案件，即使只占中国政治犯整体数量的一小部分，却也提供了一些有意义的见解。

多样性

因发表不受中共欢迎的言论而遭到惩罚的人，其脸谱多样性令人震惊。按职业分类，这些人包括艺术家、老师、农夫、和尚、学生、工厂工人、记者和律师。当中也有越来越多的企业家、亿万富翁以及前政权内部人士如沈良庆。沈良庆是一名前检察官，于11月被判处三年监禁，罪名是因其在社群媒体的发贴及其所写的其它关于中共纪检系统滥用权力的文章。 

关于囚犯身份的其他面向也说明了他们的多样性。他们之中有汉人、维吾尔人和藏人；男性和女性；毛主义和民主倡议者；基督徒和法轮功信徒。有些人是已经因政治因素而服过刑期的长年维权人士，其他人则是发现自己第一次成为国家镇压的对象。

另一个值得注意的是这些案件在地理位置分布上 的多样性。在西藏和新疆等西部偏远地区，政治监禁的规模更大，处罚程度也特别严厉且不符合比例原则。但在沿海大城市如北京、广州和上海等地，警局和法院才是迫害发生的场所，针对如存档 被审查的疫情相关新闻、纪念天安门广场大屠杀的受难者、批评中国领导人，或在部落格上讨论如何获得未经审查的 信息。完整的事发地点清单还包括广西、安徽、湖南、河南和湖北等心脏地带的省份。

对平凡的交流进行严厉的处罚

尽管存在此种多样性，针对网路上或现实生活中的言论而被入狱所援引的法律条款仍存在着共同的主题。多数的控告案件隐晦地承认被告并没有参与任何形式的暴力，而是因为他们所说的或者所相信的而受到惩罚。例如，当局经常提出“煽动颠覆”、“寻衅滋事”、“侮辱英烈”和“利用宗教异端破坏法律实施”的指控。

这些针对非暴力犯罪行为的惩罚是严厉的，并且可以重至终身监禁。许多受罚的言论在更开明的社会中被认为是平凡的：对COVID-19规定的抱怨、对某人所在社区的新冠病毒 病例流行情况的观察、嘲笑警方的迷因，或者针对某一历史事件提供不同观点的社群媒体发贴。

根据 @FreeSpeechCN 推特帐户自地方政府网站发布的通知追踪而来的案例，被关押的人之中有些被行政拘留长达15天，这是一种越来越普遍的惩罚，因为他们在大流行期间说了对警方冒犯的言论。但还有许多人被审前羁押数年；被剥夺与家人、律师接见联系或者受医疗照顾的权利；受到不公正的公审；并被判处更多年的刑期。

著名维权人士、少数民族或被禁止的宗教团体成员经常容易受到最重的判刑，刑期往往超过10年，而最近几位高知名度的企业家也在此列。2021年7月，养猪起家、经营中国最大农艺事业的亿万富翁孙大午，在感叹中国政治改革的缺乏并表达对在囚维权人士许志永的支持后，被判处了 18年刑期；9月，天津法院判处 由法轮功信徒组成的一家三口7至12年有期徒刑，判刑显然与印制和散发这被禁止的气功修炼资讯有关；同月，四名西藏喇嘛 被判处长达20年的监禁，因为警方在一台手机里发现了他们与尼泊尔僧侣的通联记录和地震救援捐款。在一些国家，这些（刑期）比性侵或过失杀人等暴力犯罪的受刑人可能受到的惩罚更严酷。

许多案件中，被监禁者的动机和愿望在他们的行动里显而易见：试图支持被骗取退休金的员工、保存一张备受尊敬的精神领袖的图片、反击诽谤自己信仰的不实宣传、举报工厂雇用童工、在严格审查制度下分享关于COVID-19的最新情况，或者揭露司法体系内的酷刑 及其他虐待行为。这些都是普通公民，他们试图帮助彼此，维护自己的权利，并且建立一个更为公正及自由的社会。

他们所付出的代价比台面上受到的惩罚还要大。当女权主义倡议家及记者黄雪琴被拘留时，她前往英国攻读硕士学位的计划被打乱；唐明芳因揭露了生产亚马逊公司设备的富士康工厂过劳情形，而被迫与九岁大的儿子分离，并且在父亲过世时，无法陪伴在他身边；资深维权人士郭飞雄被禁止见他临终的妻子。在一些案件中，被囚者付出了生命代价。中国维权人士郭宏伟去年四月在吉林省服刑期间因脑溢血接受手术后 死亡，他因曾投诉狱方的腐败及虐待行为而被判刑13年。
五月，“维吾尔人权项目”发表的一份报告记载了自2014年以来，至少18名维吾尔宗教人物、维权人士或者家属在拘留期间或获释后不久即死亡的情况。

滚雪球效应和国际影响

当一个人因挑战不公义而受到惩罚时，其他人经常会来帮助他们。然而，那些提供支持的人自己也可能面临惩罚，有时遭到更严重的指控。公民记者张展因COVID-19相关报导而被判处四年监禁，她在试图找到武汉的另一公民记者方斌时被拘留；方斌则因疫情发生的头几天在医院拍摄的影片而受到国际关注。十二月，湖南省官员将一名教师李田田 强制送入 精神病院，因为她向另一名因质疑对中日历史的官方叙事而被解雇的教师表示同情。在李田田获释之后，知名律师谢阳因试图探望她而被指控“煽动颠覆罪”。这系列的滚雪球效应暗示了中国政府为压制异议而不惜投入的巨大资源规模。

这种镇压所造成的伤害超出了被监禁的当事人和他们所属的群体。它同时破坏了任何试图在中国建立法治的努力，降低了政府解决不满的能力，并同时掩盖和加剧了公众对政府政策酝酿的失望情绪。

此外，与当今中国的许多其他情况一样，北京针对言论自由进行起诉的案件范围、性质和频率对更广泛的世界造成了影响。在过去一年中，许多被控告或判刑的人因为向国外发送跟COVID-19有关 的消息，或者以其他管道与流亡者进行沟通、为中国和全球的新闻阅听众提供宝贵信息，而受到惩罚。其他人则本身就是外国公民 — 包括面临可疑间谍罪指控的澳洲作家杨恒均，以及贝里斯籍的李亨利•胡翔，他在去年四月因资助并支持香港抗议者而被判处11年刑期。

数十名在囚人士因为在全球社群平台 — 尤其是脸书、推特和YouTube — 上评论或发表信息而入狱，即使这些公司并没有将用户数据转交给中国当局。在这些用户受到惩罚的当下，中国官员和官媒正在这些同样的全球社群平台上投入可观资源操纵资讯 流通。与此同时，隶属腾讯旗下的微信等中国平台上，一些用户似乎因为在私人群组通讯里分享特定内容而面临惩罚，反映了公司员工如何转交数据给当权者，这种作法也有前例。腾讯既是外国投资的接收者，也是国外科技公司的主要投资大户，这让人对其那些合作对象产生质疑：他们是否实际上也是共犯。

访问中国的外国人们甚至可能发现自己离这些拘留场所很近。上周，法轮大法信息中心 公布了一张地图，显示北京拘留场所与冬季奥运会场馆之间的短距离。许多离奥运场馆数英里之远的拘留中心都是宗教信徒、维权律师、上访者和其他草根维权人士熟悉的虐待场所。

打破沉默

不幸的是，如果没有一个重大的政治转变，所有这些囚犯就不会被释放，或者（有办法）阻止另一批公民因类似原因被关押。但是，国际及在地的行动者仍可有所作为，并且拯救生命。据报导当局在公众要求让张展保外就医的压力之下，改善了她的（关押）条件；经历两年对方斌下落的不懈寻找后，维权人士在本月得出他被关押在武汉一个拘留中心的结论；而即使富士康事件的吹哨者唐明芳 仍在囚，他的行动依然迫使公司停止雇用学童作为工人。

有更多行动能被实行来引起人们对中国言论自由维权人士困境的关注。外国官员在访问特定省份或城市时应提起相关案件；私营行业的主管层级应该利用他们对商品供应链的影响力来支持吹哨人，就像维权团体在唐明芳的案件中对亚马逊公司 提出质问一样；而科技公司的投资人们应该对他们在监控和压迫中可能参与的共犯行为提出询问。

记住中共不想让世界或者中国大众听到的许多声音是至关重要的。凭藉着他们的勇气、非暴力和为同胞们所做的牺牲，他们为中国和其他地方的美好未来带来了希望。

萨拉∙库克（Sarah Cook）是自由之家中国、香港和台湾问题资深研究分析员，兼《中国媒体快报》主任。该文章还于2022年2月22日发表在《外交官》。
 

北京在冬奥会期间展现的审查和宣传工作

• 维吾尔族运动员被选为奥运火炬手：透过挑选一名维吾尔族滑雪运动员在2月4日的开幕式上帮忙 点燃 奥运火炬，中国政府似乎 承认 了对冬奥会的外交抵制和对维吾尔族暴行的谴责。即使有政府支持的记录，维吾尔人的命运也是岌岌可危：新疆警方于2月11日 确认，一名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前维吾尔族火炬手因 "观看反革命录像 “，而被判处14年监禁。

• 中国官方媒体和外交官声称美国付钱给运动员来 "破坏 “奥运会：一篇于1月28日由官媒《中国日报》发表并经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援引放大的文章声称 ，美国政府付钱给运动员好让他们在奥运会期间制造麻烦。这篇在运动会开始前发表的不实报道引用了不具名的消息来源，声称美国可能 "煽动 "运动员谴责中国，或者 "在比赛中消极怠工，甚至拒绝参赛"。这篇文章是中共（CCP）宣传叙事的一部分，以反击任何对该党 "成功 "举办奥运会的批评。​​​​​​

• 美国运动员的言论成为宣传工具；对中共的批评被忽略：美国滑雪运动员阿隆•布朗克(Aaron Blunck)在2月13日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美国媒体对中国的报导是错误的。后续中国 官方媒体 和 外交社交媒体  账户 在宣传活动中推广了这段 视频。英国和瑞典运动员 批评 中国政府人权 记录 的评论则未被报导。

• 虚假的网络在推特上进行奥运宣传工作：ProPublica和《纽约时报》在2月18日发布的联合 调查 发现了一个由3000个最近创建的人头帐户组成的网络，这些帐户向外推广了官方媒体对奥运会的宣传。推特暂停了超过800多个人头账户，这些账户还广泛使用#Beijing2022等标签来压制批评意见。

• 当局公布了被控制的彭帅采访：2月6日，中国当局安排指控一名高官性侵的中国网球明星彭帅和一家法国媒体进行了一场被控制的采访 。参与访谈的记者将这次会面描述为  "官方宣传"，并表示这场访谈并不能证明彭帅的安全。一名中国奥运高级官员 在场，并对彭帅针对事先以书面形式提交的问题回覆进行了 翻译。

• 围绕华裔美籍滑雪运动员谷爱凌的宣传和审查：美国出生的中国滑雪运动员谷爱凌在2月7日的Instagram帖子中为中国的长城防火墙作了 轻率的辩护，该帖子在微博上被审查。谷爱凌在回应此社交媒体网站（该平台在中国是被封的）上的网友评论时称，“任何人都可以下载 "虚拟私人网络（VPN），因为它们 “名副其实是免费的”，尽管VPN在中国不仅非法，许多人因使用它们而被重 罚，甚至被 监禁。一些微博用户嘲笑她的评论，这则评论被截图并在该平台上在被审查删除前被分享了3000多次。一个关于谷爱凌没有跟着唱中国国歌的 主题标签 也在微博上被审查。谷爱凌选择代表中国而不是为美国参赛这点被中国大力宣传，但中国的媒体评论员也同时提醒不要过分宣扬 谷爱凌的奥运之旅，指出她很可能仍然拥有美国公民身份，也许会因此危及“中国的国家荣誉和信誉” 。

• 荷兰记者被驱离突显了对外国媒体的限制：2月4日，一名荷兰记者在直播时被中国保全志工带走 ，凸显了中国对外国媒体的限制增加， 驻华外国记者协会（FCCC）和国际记者联盟最近的报告也记录了这一点。国际奥委会将这一事件定性为 "孤立的 "事件，但现场的 记者们 对此提出了异议 ，尽管这样的事件在电视直播中被拍摄下来是很罕见的。FCCC的报告还指出了为西方发行商工作的东亚裔女记者在 奥运会 期间和之后所面临的严重互联网骚扰。尽管北京试图控制围绕奥运会的叙事，包括透过 付费内容 和网红发声，许多国际 媒体 仍持续 显著 报导 人权 问题。

• 通过操纵推特标签对批评者进行压制：《华尔街日报》2月8日发表的一项 调查 发现，亲中国的推特用户大量滥用诸如#genocidegames这样的标签发帖，这些标签原先被维权人士用来组织反对中共的活动。推特关闭了其中一些违反其政策的账户。​​​​​​

• YouTube上的奥运视频自动播放中国宣传：一份WIRED发表的 调查 发现，当用户搜索奥运相关关键词时，YouTube会自动播放亲中共和反华的宣传视频，一些视频获得了数十万的浏览量。加拿大的一名研究人员在观看完奥运集锦后，看到了支持北京的网红 视频；最近的报道发现中国政府与一些网红之间存在 联系。YouTube 表示 ，大多数视频都来自可信赖的来源，而其它视频并不违反其政策。

• 香港和大陆当局打压奥运维权人士：大陆和香港的官员打压了那些试图在北京奥运会进行或筹备期间进行抗议的维权人士。在香港，警方逮捕了  75岁的维权人士古思尧，罪名是 "密谋颠覆行动"，因为他计划在2月4日用棺材和写有 "民主和人权高于冬奥"、"打倒中国共产党 "和 "结束一党专政 “的旗帜抗议奥运会。古思尧被拒绝保释。在大陆，警方在奥运会前逮捕了  两名著名的维权人士，并对其他人进行严密监视，或威胁他们不要发表意见。其他人的微信账户也被限制 。

• 对奥运举报人的跨国压制：根据2月3日对其儿子的 采访 ，中国特务威胁一位举报人在中国的家人。这名举报人计划出版一本关于1980及1990年代奥运期间，中国由国家主导运动员使用兴奋剂的书。该举报人薛荫娴住在德国，她在那里得到了政治庇护。

新一波赞扬习近平的宣传活动在针对官媒主持人的指导方针释出下展开，而中国网友们对COVID指令感到愤怒

• 在中共二十大召开前，各种赞扬习近平的宣传：在2022年底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之前，中国为赞扬习近平而进行的新一波宣传工作铺天盖地。外界预计习近平将在这次大会上历史性地第三次就任中共总书记。中共官媒代表新华社的 推出的新的 线上影片系列《学习和回顾习近平》 主打针对 中国年轻人，并在其社交媒体账户和影片共享平台抖音（中国版TikTok）、微信影片和快手上进行了宣传。新华社称，截至2022年1月为止，这30集短片的内容包含习近平讲话片段和其他影像的短片内容已被观看了5.5亿次。 《中参馆（ChinaFile）》一月底出版一份 报告 指出，自2018年起，中共在全国各地建立了数万个 「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以推广所谓的「习近平思想」；至2021年11月已有2000多个实践中心在新疆设立。另一个可能为因应中共二十大而施行的资讯控制是，自2月中旬以来，外界注意到 百度搜索引擎的翻译平台 停止 将习近平的中文名字翻译成其他语言，而是以星号代替。一些分析认为，这是针对 「敏感」词汇的筛选审查系统的一部分，这些公司很可能在中共二十大召开之前扩大了审查范围。

• 对官方媒体主持人的监控更加严格：1月27日，中共中央宣传部和国家广播电视总局联合 发布了 关于管理播音员和主持人职业行为及社会活动的一份新指导 "意见"。这份文件称这些人为 「党的宣传的重要力量」，并且强调媒体的首要任务是 「培养政治素质」，同时呼吁广电机构制定规则，限制其雇员的社会活动。文件还呼吁播音员和主持人净化他们的 「社交圈」和 「朋友圈」。

• 地方政府针对新冠病毒发布的指令引发网民愤怒：在2月1日农历新年开始前，中国网民在社交媒体上 抗议 官方将他们返乡的行为定义为 "恶意 "行为。河南省一位县长警告将对 “恶意" 返乡的居民进行严惩的视频被广传并 引起了轩然大波。许多网民也谴责了僵化的抗疫不政策的扩大实施，以及这些政策在不同地区执行时没有因应当地的需求进行修改。中共喉舌《人民日报》和其他官媒 批评 该名官员将COVID-19政策推向极端，以试图将中央政府领导人与此类措施拉开距离。网民的 评论 和 "恶意 “一词后来被审查。地方官员在施行政策时往往面临来自北京的巨大压力要防止COVID-19的爆发；但同时，如果这些严格的政策导致明显反弹，他们就有可能受到 惩罚。

审查制度近况：西藏网路群组、精英学者、LGBT+内容、经典邪典电影被审查；线上举报人网络扩大

• ​​​​​政府扩大了线上举报人系统：1月，中国中央网信办（CAC）和中央宣传部的高级官员 呼吁 加快建立一个 "国家综合系统"，用于在线举报 “违法和不良信息”。这一举措旨在进一步鼓励公众透过线上举报内容来协助审查员。自2014年成立以来，中央网信办一直在建设一个全国性的系统以确保所有网站和平台都有机制供公众举报违规内容。除此之外，网信办并推出了一个通用的举报网站12377.cn，直到2021年12月，根据网信办指出，拥有此类举报系统的网站总数已超过3,500家。根据《Protocol》最近的一项调查，自2019年以来，网信办大幅 增加了 每月的 "指导 "文件数量，特别是在COVID-19大流行病出现后。

• ​​政府下令关闭藏传佛教网络社群：由五个国家机关联合在12月21日发布的新 规定禁止在没有政府许可的情况下，于中国网上传播宗教内容。该条例于3月1日生效，目前已经开始实施。根据一名居住在青海的藏人在1月20日看到的公告，青海省（该省五分之一的人口为藏族）当局已经 禁止了 与宗教有关的藏人社交媒体群。新规定呼吁将宗教 “汉化"，即由党 领导 所有宗教团体并控制基于宗教的内容。

• 精英学者的微信账户被审查：2月3日，在他的第六个微信账户被关闭几天后，北京大学法律教授贺卫方 手写了 一封抗议信给（微信）母公司腾讯。据贺卫方表示，这些关闭使 "交通、购物和防疫相关应用程式条码扫描 "等日常活动无法进行，并侵犯了他的公民权利。在2013年因一波政府对镇压自由派知识分子的扫荡而离开微博以前，他在这个平台上曾经拥有 超过一百万的 粉丝。另一位北京大学教授的微信账户在转发贺卫方的抗议信后被停用三天，而一位清华大学教授批评中国法治趋势的文章则被从微信中 删除。2月4日，一个颇具影响力的北京大学智库 删除了 其在微信上发布的关于中国减少对美国科技的依赖（被称为 "脱钩"）的不利因素的报告。尽管评论员指出该报告 "出乎意料的坦率."，但没有提供删除的原因。

• Grindr离开，对LGBT+内容进行更广泛的审查：北京市广播电视局在1月6日宣布  禁止流行的 "耽改 “体裁（即在电影和电视剧中虚构男人之间的爱情故事）以 “營造一個清朗健康的網絡空間”。虽然这些规定只适用于在北京制作的内容，但中国三大广电平台中的两个都以北京为主要基地。 1月27日，LGBT+交友软体Grindr从中国的各个应用程式市场（包括苹果app商店）撤出，理由是对中国新的资料保护规范的 担忧。2月11日，中国观众发现重新发行的美国流行情景喜剧《六人行 / 老友记》里，提到同志内容的片段 被删除，提及这一情况的主题标签也在微博上被删除。自2021年以来，中国一直在加强对 “飯圈”文化 和同性恋社群的打压，理由是需要 防止 “有毒的偶像崇拜"并维护家庭和社会结构以及人口增长；官员们也担心偶像崇拜在国家控制之外的社会活动及政治组织的 影响力。

• 《搏击俱乐部》的结局被替换，然后又被改了回来：1月下旬，中国观众注意到1999年电影《搏击俱乐部》的原始结局被 替换成了 当局拯救世界的信息。在遭到中国和国际观众的强烈反对后，2月6日，据报导，串流媒体巨头腾讯公司 恢复了 原来的结局，但其他一些元素如裸体画面，还是被剪掉了。

香港：以煽颠定罪、对学术自由的攻击、失业的记者、网站被封、音乐家被列入黑名单

• 自1967年以来第一次以「煽动颠覆」罪名进行的定罪，原因是张贴抗议海报：一名香港法官在1月31日 判处 蒋颂生入狱8个月，罪名是展示和持有写着 "（香港）警方是全港最大犯罪集团 "或称行政长官林郑月娥为 "毒妇 “等抗议口号的数位和实体海报。这项裁决是自1967年以来，首度依据这条殖民时期的法律作出的第一个监禁判决。由于还有数名记者和维权人士正在等待煽动罪的相关审判，后续可能会有更多类似的判决。

• ​​​​大学里的言论自由被打击：过去一个月发生在当地大学的几起事件证明了香港的言论自由和学术自由正持续恶化。1月28日，香港浸会大学学生刊物《Jumbo》的整个编辑部 辞职以抗议校方对其报导的干预。校方先前在收到外部投诉，认为该刊物可能违反了《国家安全法》（NSL）后采取了行动。第二天，香港大学（港大） 遮盖了 画在一个学生宿舍附近的桥上对天安门大屠杀受害者的悼念，这是香港仅存的对该事件受害者的公开悼念标志之一。2月1日，一位来自美国的人权法律教授公开表示，他被香港政府拒绝了在港大任教的签证，原因可能是他目前在“人权观察（HRW）”工作，该非政府组织于2020年被中国当局制裁。

• ​官方媒体攻击学术界和研究资助委员会：自2月7日开始，官方媒体《大公报》发布了一系列针对香港学者和研究机构的抹黑文章，这可能预示了新一轮的打压。第一篇文章指责政治学学者方志恒是 "支持独立的分子"，香港教育大学其后于2月13日确认方志恒不再在那里 工作。第二天，该报 指责 香港大学法学院院长傅华林开展 "反华 "项目。该报的 系列报导 还锁定了政府的咨询机构大学教育资助委员会，称其使用公共资金 "补贴 “违反《国家安全法》的学术研究项目。《日经新闻（亚洲版）》最近的一篇文章查核了  机密文件，这些文件暴露了北京与《大公报》之间的密切关系，例如一位中联办高级官员就称赞《大公报》是 “中央政府的黄金麦克风"。

• 针对媒体的打压使数以百计的记者失去工作：根据彭博新闻社的估计，在以国家安全为名的打压中，香港过去一年有1115名媒体从业人员失去了工作，约占香港华文媒体工作者总数的20%。一些人离开了这个行业，去 开 餐馆，开出租车，或者担任自由职业者。其他人则被迫从事临时工或兼差以维持生计，如送餐、捡垃圾、作侍应生、清洁空调或搬运家具。

• ​​​​​​英国非政府组织 "香港监察 “网站被封：2月14日，非政府组织 "香港监察 “表示收到通知，称其网站在香港境内被封锁，很可能是奉警方之命。这是 自 《国安法》生效以来已知第七个被封的网站。

• 《香港电台》将粤语流行歌手的名字从电台中删除：政府拥有的香港电台（RTHK）在1月初开始散发  一份黑名单，列出了10名不能在电台播放其音乐的粤语流行歌手和团体名字。黑名单中包括像何韵诗这样经常发声的民主派音乐人，但也包括那些歌曲没有政治内容但在某种程度上激怒了中国当局的艺术家。此外，2月15日，国家安全警察 逮捕了 歌手阮民安，罪名是在社交媒体上发布 "煽动性 "内容，以及在2021年的演唱会上演唱抗议歌曲《愿荣光归香港》。

中国之外：互联网攻击、YouTube内容被删除、抖音审查，以及在欧洲、亚洲和中东发生的其它事件

• 涉及中国的对英美媒体的互联网攻击：国际媒体巨头新闻集团在2月4日通知旗下员工，上个月发现了一个与中国有关的互联网攻击，至少从2020年2月起，记者们的电子邮件和其他文件就可以被黑客获取。该公司在美国出版《华尔街日报》、道琼斯和《纽约邮报》， 在英国則发行《泰晤士报》和《星期日泰晤士報》。黑客使用了与台湾和维吾尔族有关的关键词搜索，以及与国防和军事有关的议题。调查黑客事件的网络安全公司将其描述为 "很可能是为了收集情报，以有利于中国的利益"。

• YouTube在被大量举报后移除数个独立的中文频道：自1月中旬以来，YouTube已经暂时或永久地删除了几个独立的中文新闻和反主流文化的频道。1月13日，YouTube关闭了ipkmedia.com，一个由中国异议者在华盛顿特区建立的网站，以及总部设在加州的《中国数字时代》的频道。两者在他们 删除了 几个与版权相关的视频后，最终频道被恢复。接着在2月11日，反主流文化团体 "Ruters"（对路透社的一种戏称）的两个频道被撤下。这些名为 "小反旗 "和 "小池塘 “的账户经常嘲笑习近平和其它中国领导人，其中一则视频有近10万名粉丝；另一则视频则获得了超过一百万的浏览量。一些观察猜测，这些被删除的视频与中国爱国主义网民在中共二十大前于海外平台系统性地举报侵权有关。

• TikTok在美国和德国被审查：《洛杉矶时报》在1月28日 报导了 美国喜剧演员Jiaoying Summers的TikTok账户于2021年底被暂停三个月，因为她开了一个关于中国独生子女政策的玩笑并引起了广泛关注；该公司声称这 "违反了社群指南"。德国一篇2月11日的报导称，视频的自动产生字幕用星号取代了 "再教育营"、"劳改营 "和 "集中营 "等关键字，该公司称这是一个错误。中国公司字节跳动旗下的TikTok以前曾被指控  进行 审查。

• 关于中共在印尼、以色列、波兰媒体影响力的新研究：1月和2月的几份报告考察了北京在世界各地的媒体影响力。在印度尼西亚，1月20日出炉的一份 报告 考察了中国官方媒体在现实生活中不断扩大的实际影响力，包括以印尼语出版和针对年轻受众的新媒体，招待记者的中国之旅、与当地媒体的合作，以及审查制度。2月10日，以色列当地媒体 报道了 中国官员为让在该国的中国学生回报当地媒体对冬奥会的报道而做出的努力。一篇2月15日出版的研究调查了俄罗斯和中国官方媒体在波兰的叙事，发现其目标相似，都是为了宣传威权主义的治理模式和赞扬中国对大流行疫情的处理。中国国际广播电台波兰分台被发现在宣传来自中国政府的假信息时引用了俄罗斯媒体作为消息来源，即COVID-19始于美国军事基地迪特里克堡。

• 中国政府为荷兰大学的人权中心提供资金：荷兰媒体在1月下旬报导了 阿姆斯特丹大学（VU）主办的“跨文化人权中心（CCHRC）”由一所中国大学全额资助以 "发展全球人权视野"。与该中心有关的几位学者曾在中国官方媒体上为中国政府的人权记录 辩护。在合作关系被曝光后，阿姆斯特丹大学 退还了 资金，该中心的 网站 也被撤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声明，称并非该中心的所有出版物都符合其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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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点反制：网民和记者们致力帮助被囚禁的徐州女士

最近几周网民们的焦点围绕一名江苏省农村小屋里被发现脖子上挂着铁链的妇女的案件，揭露了她所受到的虐待并进行问责。一位博客作者于1月26日首先在抖音上发布了一段 视频，显示徐州市丰县的一名妇女被锁在一间冰冷的小屋里。这段关于这名妇女、她的丈夫和八个孩子的视频是该博客作者录制的系列视频其中一部分，他在这系列影片 采访贫困家庭以募集慈善捐款。视频发布两天后在各平台上疯传， 估计 有19.2亿人次观看。当地官员则发表声明，声称该妇女并非如一些人所怀疑的那样是人口拐卖的受害者，而是有 "暴力 "倾向的精神疾病，但网民们拒绝接受这一解释。

虽然因为有官方媒体和一位全国人大代表参与其中，提高了外界对该案件的关注度，但正是网民的愤怒和对正义的追求迫使当地官员公布更多信息。尽管微博上的标签 被审查、抖音关闭了 微博作者的账户并删除了原始视频、微信删除了 一篇表达愤怒的文章，百度和其他中国平台也删除了与此案有关的内容，但是，中国网民们仍拒绝让这个故事消失。网民们在其他平台上转发该视频、 重新使用 不相关的标签或标题，并感谢  外国媒体在国内媒体被噤声时报导该问题。

图片说明：因试图探望徐州妇女而被拘留的其中一位女子的账户截图，她在自己的车上写下声援的口号（来源： @小梦姐姐小券券 微博）

由于网民的压力，县市官员在1月28日至2月10日期间就此案发表了四份声明。最后一份声明确认了该妇女的身份，称她来自云南省，被带到江苏治疗精神疾病，并且证实她确实是人口拐卖的受害者；声明还说当局已经逮捕了包括她丈夫在内的三人。据报道，这名女子已被转移到一家精神病院。然而，两名试图去探望她的女子于2月11日在徐州 被拘留，罪名是 "寻衅滋事"，这是对维权人士常用的指控。她们后来被释放。截至2月18日，人们对官方的说法仍然存疑；一名来自云南的前调查 记者 试图追踪被拘留女子的家人，并在随后发表了一份详细报告，质疑当局是否真正确认了她的身份。
 

未来看点

• 与信息基础设施相关的政府持有 “金股"：中国政府正持有越来越多地在涉及信息基础设施或掌握公民战略数据的私营公司"黄金股"，并因而使政府单位或国营企业在其董事会中拥有发言权。 值得关注：国家对私营科技公司的进一步参与，以确保政府对数据的控制，并扩大监控和数位媒体基础设施。​​​​​​

• 计划中的第23条国家安全相关立法将使香港记者面临风险：香港的保安局局长 宣布 当局计划在2022年下半年引入立法，制定长期被搁置的《基本法》第23条，处理国家机密和间谍相关活动。值得关注：由于「国家机密」此一指控在大陆通常被用来对付记者和维权人士，因此法条本身的措辞，以及它的颁布是否会进一步限制媒体，并有可能导致更多的记者和互联网用户被监禁。香港政府曾在2003年尝试通过类似的立法，但在大规模抗议后搁置了该提案。

• 微信在中国境外政治运动中扮演的角色：澳大利亚总理斯科特•莫里森拥有76,000名粉丝的公共微信账户被转移到一家中国公司后，引发了政坛抨击；一些政治领导人称这是对澳大利亚民主  的 “干涉"，并誓言要抵制这家公司。证据证明在2021年9月加拿大联邦选举期间，微信上有中国官方涉入的 假信息散播。值得关注：在民主国家的政治竞选期间，更多的关于利用微信以接触中文使用者选民的讨论；澳大利亚的联邦选举将在今年晚些稍晚时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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