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媒體快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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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關於中國的新聞自由之新聞和分析的月刊

第147期：2020年10月號

本期內容：分析共產黨內人士和其他精英們對習近平權力的挑戰，港版《國安法》生效後香港主要新聞自由的衰減，最近網絡打壓和在中國大陸的監控近況，以及中國網民、廣播主和外國政府是在如何反制北京的審查和媒體操控。

本期標題

本期分析：在習近平的鋼鐵外表背後，中國正在醞釀一場領導危機

新聞報導：

• 監控近況：都市監控，大學校園監控，Zoom 用法變化，歐洲外輸
• 審查近況：打壓「自媒體」，娛樂界和美國大使館的發文成為目標
• ​審查系統中的裂縫：洪水，白俄羅斯抗議， COVID-19表彰，Podcast​​​​​​
• ​香港：在《國安法》下，新聞自由受到窒息

中國之外：監控和駭客被揭露以及反制行為
重點反制：中國政府海外媒體的透明度和可被問責性增加
未來看點
行動起來!

本月圖片：被中國審查轉播的美國大選辯論

本圖顯示，在中國的CNN轉播美國10月7日，在副總統彭斯和參議員賀錦麗之間的副總統候選人辯論時，信號被干擾。在彭斯批評中國政府在新冠疫情初期的掩蓋時，電視出現條紋屏。在加拿大《環球郵報》記者范德克里普（Nathan Vanderklippe）的一則帶有這張圖片的推文發出後24小時內，就獲得了6萬7千個點讚和3萬2千次轉推。（圖片來源：@nvanderklippe）​​​​​

本期分析：在習近平的鋼鐵外表背後，中國正在醞釀一場領導危機

最近的黨內清洗表明對這位擁有絕對權力主席的信心正在減弱。

作者：薩拉‧庫克（Sarah Cook）
即使在中共總書記習近平多年强化獨裁統治之後，中國房地產大亨、社交媒體評論員任志强在9月底被判18年有期徒刑——等同於這名69歲的老人實際上被判死刑，令中國內外許多人感到震驚。

儘管對任志强的處罰對於一個沒有政治權力和個人野心的黨內人士來說異常嚴厲，但它符合最近的一種模式，即當權者對被視為是習近平在統治精英階層中的敵人進行了更猛烈的抨擊。這些懲罰性的行動和目標，特別是在中共黨的宣傳、教育和安全系統中的行為和目標，表明該黨總書記對權力的掌控可能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牢固。

整肅一位敢發聲的內部批評家

任志強，一個富有影響力的大亨和資深中共黨員，幾乎不是一個典型的異見人士。他於2016年2月首次引起國際關注，當時他批評一篇習近平現在名譽不佳的關於加强黨對媒體控制的講話。 幾天之內，在中國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的指令下，科技公司新浪關閉了任志強微博帳戶，使他瞬間失去了與3700萬粉絲交流的能力。 此後，任志強基本保持低調，只是定期談論一下習近平的領導力。但是他的評論經常與許多中共黨幹部和官員私下的批評聲浪相呼應。

在2020年3月在網上發表的一篇文章中，任志強批評了前一個月中共黨員被要求學習的習近平的發言。 這篇文章回顧了習近平在2016年的講話，並指出中共對言論的限制，包括對舉報人的噤聲，加劇了新型冠狀病毒危機。 但是決定他命運的可能是，他不敬地提到習近平是一位剝光了衣服也要堅持當皇帝的小丑。幾天之內，任志強消失了，被拘留並接受調查。 7月23日，當局以「嚴重違紀違法」剝奪了他的黨籍，並沒收了他的資產。 9月22日，北京一家法院宣布，任志強被判處18年有期徒刑，並處罰金420萬元（折合62萬美元）。 與經常以審前羈押多年為特徵的維權人士的起訴相比，任志強的調查，判決和處罰都出人意料地迅速。

責備和報復浪潮的興起

當局清楚地意識到，任志強並非唯一一個質疑習近平領導地位的人，當局還試圖懲罰任何其他敢於直言的內部人士。前中央黨校訓練新幹部的流亡法學教授蔡霞在5月進行了演講，該演講被錄音並於隔月在網上被洩露。在錄音中，她嚴厲批評習近平，稱中共是他的領導下的「政治殭屍」，認為取消國家主席任期限制的2018年憲法修正案違反了黨內內部規則，並敦促政治局常委通過決議「把習換掉」。 8月17日，中央黨校宣布她的評論存在「嚴重的政治問題」，她被開除黨籍，並取消了她的退休福利。宣布中還列舉了另外兩項違法行為：她在一篇文章批評對香港實施《國家安全法》，並在一份呼籲政治改革和言論自由的請願書上簽名，悼念已故吹哨人醫生李文亮。如果蔡霞仍然在中國，她的處罰可能會更嚴重。

中共似乎也在基層面臨著對其權威的內部挑戰，這促使中共對它自己的黨員採取打壓行動。 9月初，美聯社報導說，內蒙古有23人被拘留，原因是與8月爆發的大規模的抗議活動有關聯，抗議試圖用中文版本代替蒙古語教科書。 其中包括教師在內的數名中共黨員因拒絕執行新政策而被停職停薪或被移交調查。

學者直言不諱

來自頂尖大學的傑出學者也在發表言論，在某些情况下還面臨著懲罰。 法學教授許章潤的雄辯性文章批評了習近平的領導，並在網上瘋傳。他在7月被拘留了六天。 他的工作單位，著名的清華大學在他被釋放時開除了他。

9月，另一位著名知識分子，中國人民大學政治系退休系主任冷杰甫寫的一封信開始在網上廣泛流傳。 冷杰甫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解釋說，他實際上是在4月寫給中央政治局常委汪洋，不清楚為什麼現在才出現。這封信呼應其他著名批評家提出的許多相同觀點，表達了對中國日益加劇的內部危機和國際孤立的擔憂，並建議採取幾項措施幫助中國擺脫困境，包括呼籲習近平體面地從黨、政、軍中的所有職位上退位，並讓中國採用聯邦政府模式，給予西藏、新疆和香港等地區更大的自治權。儘管觀察家因為冷杰甫信件公開而對他的安全表示擔憂，但他上個月告訴自由亞洲電台，他只是一個履行職責的公共知識分子，並重申他的信念：「如果在中國實行「聯邦制」和民主，那將是一件好事。」

先發制人

除了個別懲罰外，共產黨領導層還採取了幾項行動，意在鞏固對中國共產黨的忠誠，尤其是對習近平個人的忠誠，並對未來的批判先發制人。據報導，蔡霞被免職的那天，中央黨校的管理人員召集了一個由60名部門負責人和高級官員組成的會議，敦促他們確保現任、前任和退休人員仍然忠於黨，同時加强對外國旅行的審查，以遏制未來的叛逃。

今年8月，與習近平關係密切的中共領導人宣布了一場幾乎史無前例的「整頓」運動，針對政治法律機構，其中包括法官、檢察官、警察、監獄和刑事司法系統的其他部門。這項運動將於明年全面啟動，並持續到2022年，但一些「試點計劃」已經在部分地區開始實施。 正如中國政治專家李玲指出的那樣，即使在中國共產黨政治混亂的現實背景下，整個努力也是極不尋常的。

在一個更神秘的案例中，出生於中國的澳洲公民成蕾是中共運營的中國環球電視網（CGTN)的主播，她於8月中旬在北京突然被拘留。目前尚不清楚對她的指控以及對她的拘留動機，但是中國環球電視網顯然已經刪除了該電台網站上所有提及她的資訊以及過去在社交媒體上發布的訊息。

效忠危機

儘管習近平和黨國的媒體機構試圖在國內外展示大膽而令人印象深刻的形象，但這些事態發展表明，一個極不安全的政權，即使是從自己的成員那裡也能感受到威脅。對像任志強這樣的人的嚴厲懲罰，不僅旨在使個人保持沉默，同時還發出一個訊號，要其他黨員應將對習近平的批評保持在自己的心裡。 同樣，成蕾的例子也是對黨內媒體控制和壓制機制的馬前卒們的一個警告，即這套打壓機制也可以針對他們。

從中共不透明盔甲的裂縫中窺視到內部批評或派系鬥爭的浪潮並不完全罕見，但最近批評的深思熟慮性質和發出批評意見者的身份，應該會讓中國內外任何試圖評估國家走向的人三思。包括中國共產黨自己的國家培訓中心在內的頂尖學術機構的教授們稱習近平的領導失敗，敦促他離職，並明確設想向更民主和聯邦結構的政治體制過渡，這確實令人震驚。這表明，即使現在沒有人有力量對此採取行動，習近平黨內也面臨嚴重的效忠危機。這也凸顯了一個現實，即習近平及其執行者並非代表所有中國人發言。有很多很多人希望看到中國改變方向。

在全球大疫中，世界各地的政治領導人和政府（包括民主和專制政府）都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對他們權威的挑戰，甚至在他們尋求擴展這種權威之際。不管習近平的調子喊得多高，看起來中國也不例外。

薩拉∙庫克（Sarah Cook）是自由之家中國、香港和台灣問題資深研究分析員，兼《中國媒體快報》主任。​該文章還於2020年10月9日發表在《外交官》＜，於2020年10月13日發表在《風傳媒》。

監控近況：都市監控，大學校園監控，Zoom 用法變化，歐洲外輸

• 全球前20監控最嚴的城市，18個在中國：根據7月22日Comparitech網站的報告，全球前20監控最嚴的城市，18個在中國。這項英國科技網站所發布的研究對全球150個城市進行了測試，看其人均監控攝影機的數據。山西省太原市名列榜首，共有46萬5千個監視器，或者說是每1000人就有119.57個監視器。新疆首府烏魯木齊是被重點監控城市，排名第13，共有16萬個監視器，或者說是每1000人有36.62個監視器（該市相對較低的數據可能反映出與中國其它城市相比，其監視器數目的透明度更有限）。監視器頭上越來越多增加了具有精密監控能力的設備如面部識別。雖說公共場合的監控攝影機被當成有助於打擊犯罪的手段， Comparitech 研究人員對調查城市的監視攝影機數量和犯罪率比較後得出結論：「大體來講，更多的攝影機並不一定降低了犯罪率。」
   
• Zoom在中國改為只有通過合作商才可使用：從8月23號開始，Zoom在中國的用戶只能通過獲得授權的第三方零售商而購買該公司的公司視訊會議服務。當位於美國的華人維權人士使用Zoom服務來紀念1989年天安門廣場大屠殺後，在中國政府的指令下，Zoom關閉了該人權活動團體帳號。 Zoom結束向中國地區用戶的提供產品的直接銷售，被視為是Zoom應對批評關閉帳號的舉動，撤回其在中國的營運。然而，這一新政策並未排除Zoom在中國的用戶受到監控和審查的風險，事實上，由於中國政府保留的對其當地合作商的實質性的影響力，可能增加風險。
   
• 中國大學開學，監控增強：隨著中國各學校的秋季重新開學，全國2000萬大學生都會被針對採取新的疫情控制措施。《路透社》一項調查發現，中國政府採購文件表明，高等教育機構已購買了「疫情控制」監控系統，其中包括面部識別，接觸者追蹤，以及包括在宿舍空間使用的測溫系統，有些監控系統還連結到了通過學生證而收集到的數據系統。幾所大學還要求學生離開校園需申請許可。一些學生已在社交媒體上表達了擔憂，擔心安裝來控制 COVID-19傳播的監控措施太過於侵犯隱私，他們想知道在疫情過後，這些設施哪些還會繼續保留，他們的個人數據會被儲存多久。
   
• 美國大學面臨的風險以及他們在中國和香港的學生：在中國境外的大學教授中國政治的老師們越來越擔心他們的課堂討論 — 特別是通過網路進行的這類討論 — 如果涉及政治敏感內容，有可能會使得他們在中國和香港的法律之下，面臨被起訴的風險。六月份香港通過的《國安法》給了中國當局對有反政府行為人士進行起訴的權力，無論該個人的國籍如何，犯忌時身在何方。應對此法，教師們採取了各種安全方法。在達特茅斯學院，通過遠端上課的學生們可以選擇不參加課堂討論；在牛津大學，學生們交論文時，可以匿名。在愛默瑞大學已經感覺到中國國家監控的影響，據報導，在有一堂課上，當談到有關政治話題時，那些在中國的學生們離開了網路討論。在更大範圍內，對在教學大綱可能被北京政府視為敏感話題上，增加「警告標記」，一些教授們對此表達了他們的擔憂，擔心這樣會有礙於學術討論。
   
• 「國際大赦」：歐盟內公司在向中國出售監控設備：「國際大赦」組織9月21日公布的一份報告指出，大量的歐洲公司向中國安全部門和一些政府相關公司，包括在新疆的一些大學，出售了數位監控設備。法國、瑞典和荷蘭的公司賣給中國警察的用具包含面部識別技術和行為分析軟體。該組織警告說，這些產品可能會被用來加劇在中國的人權迫害。關於需要更好規範出口監控設備和大公司加強人權方面應盡的義務，該報告在擴展對話、政策討論和立法行動幾方面有助一臂之力。

審查近況：打壓「自媒體」，娛樂界和美國大使館的發文成為目標

• 最近的網絡「整頓」審查「自媒體」和其它目標：中國的規範機關和科技公司參與在新的一輪又一輪的「網路整頓」中，亦即週期性的從中國互連網上刪除政府不想出現內容的清肅運動，針對成千上萬的網站和個人帳戶。7月18日，中共中央網絡安全和信息化委員會辦公室（CAC）宣布，在2020年第二季度，1100個網站被警告，281個網站被吊銷，2686個非法網站和3萬1千個帳戶被關閉。在關閉各種賭博、遊戲和色情網站的同時，含有「有害政治內容」的網站也成為目標。在一次大幅升級的行動中，僅8月份就有17萬9千個社交媒體帳戶被關閉。那些分享非官方時事新聞和評論的「自媒體」帳戶，一直就是網路審查的重點對象，審查者們對其格外關注。根據《中國數字時代》網站報導，在騰訊微信和新浪微博上，「幾乎是所有的討論新聞或時事的帳戶都被關閉」。 另一個整肅的重點是13600個直播人們吃東西的「吃播 」頻道，是中國政府反對浪費食物運動的一部分。
   
• 文化和娛樂界審查：政府對中國娛樂界的審查在加劇。9月14日，文化旅遊部發布通知，要求對小型戲劇、相聲和音樂表演加強控制。主辦者演出前須獲得批准，在現場秀表演時，要求有國家機關人員在場監視不受歡迎的內容。國家審查當局還針對特定的文化產品。9月10日，據路透社報導，在迪士尼電影《花木蘭》因和新疆的公安部門有聯繫而遭到強烈國際批評後，中國當局命令主要新聞媒體對該電影進行限制報導。早些時候，在7月18日，當中國網民們發現，音樂遊戲《Cytus II》的音樂導演在Soundcloud發佈的一首歌中，隱含提到了香港抗議運動，之後，該遊戲從中國的應用程式商店被移除。
   
• 美國和其他外交官在中國被審查：9月9日，一篇發表在美國駐華大使館微博和微信帳戶上批評中國政府宣傳的文章被審查者刪除。同一天，一篇美國駐華大使布蘭斯塔德所寫的關於逐漸消弱的中美關係的專題文章被《人民日報》拒絕刊登，《人民日報》是中國的喉舌，在中國的政治和經濟精英圈內被廣泛閱讀。據澳洲戰略政策研究所的觀察，這些事件並非孤立。研究者發現，2020年4月到8月間，共有11則美國大使館的發文被微信審查，那些發文的話題是關於諸如對少數民族的壓制，香港抗議，以及中共官員們對新冠疫情的應對失當。相比照而言，在2019年6月至2020年4月間，這類審查的情形並不顯見。英國和印度駐華外交使團的發文也遭到了微信的審查。
   
• 報導在案的與COVID-19相關的數千個被審查關鍵詞：「公民實驗室」8月25日發布的一份報告發現，在2020年1月至5月間，2100多個與COVID-19相關的關鍵詞被微信審查，涉及到數以千萬計的發文和對話。被禁的關鍵詞包括：病毒本身，國際社會對中國政府應對疫情的批評，關於病毒起源的陰謀論，以及美國國內政治。

審查系統中的裂縫：洪水，白俄羅斯抗議， COVID-19表彰，Podcast

• 洪水宣傳的努力適得其反：整個夏天，中國各地遭遇幾十年來最嚴峻的洪水。七月，網民們和媒體對江西省的一個地方政府，在潰壩後進行洩洪的災難性洪水，還要產生「正能量」的做法進行了抵制。7月22日，微信發佈鄱陽政府的發文，鼓勵人們要對洪水進行正向思維，「抗洪精神」般的英雄主義，甚至要感謝洪水。被官員們的缺乏知覺麻木不仁所激怒，該文激起了幾個平台上的網民嘲諷。《北京晚報》也對該後來被刪除的發文進行了批評，說其無視洪災受害者和抗洪一線人員的感受。
   
• 白俄羅斯：8月9日，白俄羅斯全國大選後，人們對大量的競選舞弊的指稱造成的對選舉結果的不接受，從而引發了大規模抗議活動，中國官方媒體對此進行了低調處理。當全世界其它地方大都在報導白俄羅斯發生的大規模抗議活動時，中國的官方媒體則集中報導很小的公眾對該國總統盧卡申科的支持行為。其中有一例，一家中國省電視台錯將一次大規模的反對抗議活動的畫面反說成是支持盧卡申科的。然而，金融雜誌《財新》確是報導了反對抗議，一位社交媒體評論員在微信上對官方有問題的報導進行了分析。其他網民們表達了對反對抗議的支持，並批評官方媒體對此東歐國家一場方興未艾的民主運動的偏頗報導。
   
• 對在表彰 COVID-19疫情中的模範市民中漏掉了李文亮而引發的怒火：9月1日在北京舉行的一場儀式，該儀式旨在表彰在與瘟疫抗爭中做出貢獻的人士，但已故吹哨人李文亮醫生不在其列，中國網民們對此表達了批評。習近平主席給數十位個人頒發了獎章，其中包括去世後獲獎的。但是，在該名單中缺席的卻是李文亮醫生，一月份他就試圖警告其他人關於病毒的消息後，被武漢當地政府噤聲，他自己二月份死於COVID-19。網民們到已故李文亮醫生的微博下留言，對他表示支持，並隱晦的表達對政府的批評。
   
• Podcasts: 隨著官方加深審查，據《經濟學人》報導，podcasts提供了一個替代觀點和在中國深度報導的訊息來源。關於女權主義，辦公室文化及海外生活的Podcasts在多數年輕都市人群中廣受歡迎，儘管許多收入更微薄的中國人和農民工據報道也在收聽。雖然審查者偶有介入，該平台還給那些因箝緊言論自由的大環境而離開傳統媒體的前記者們一個機會與受眾連結，其中包括對新冠疫情或一胎化的討論。播主們接受自我審查，並迴避像是在新疆一直進行的打壓或香港支持民主的活動一類明確的政治敏感性話題。即便這樣，隨著進步的科技帶來的對聲音頻內容的自動掃描，podcasts還是會引起審查者們的進一步關注。

香港：在《國安法》下，新聞自由受到窒息

10月8日是新《國安法》實施100天的日子，該法被中國北京政府武斷強加於香港。在這100天裡，選舉機會、言論和集會自由以及法制在香港都顯著惡化。然而在各種變化的版圖中，最惡化的還是媒體。以下談到的在香港媒體界的動向，代表著一個前所未有的遠離開明環境的轉向，那也是獨立記者風險性增加的信號：

• 打壓《蘋果日報》：8月9日，《蘋果日報》老闆黎智英，一同其母公司《壹傳媒》的四位高管和黎智英的兩位兒子，以涉嫌違反《國安法》29條為名被捕，該條款禁止勾結外國勢力。他們被捕後，200多名警察襲擊了《蘋果日報》的辦公室。長期以來，《蘋果日報》和黎智英對北京方面來說一直是如芒在背，自《國安法》生效後，當局對《蘋果日報》和《壹傳媒》的施壓就在與日俱增。八月下旬，一家公司旗下的40多家便利店宣布將停售《蘋果日報》，該公司與中國大陸有密切的生意往來。
   
• 自我審查及對人身安全的擔心：由於《國安法》造成的威脅，新聞媒體越來越被強制進行自我審查。7月6日，知名作家古德明擔心他寫的政治類內容可能會觸犯該法，結束了其在《蘋果日報》開設了30多年的專欄。類似地，在7月22日，一位受歡迎的漫畫作家宣布，因為其明顯的政治性內容，在收到警告說他的內容有可能違反新國安法後，他在《明報》上的專欄已被取消。而且還有追溯性的審查在發生。8月13日，據《明報》報導，在現已流亡海外的人權活動家、前立法議員羅冠聰受到違反國安法的指控後，公眾電視台《香港電台（(RTHK）》已從他們的網站中刪除了一則對羅冠聰的採訪。
   
• 警方武斷地重新定義「媒體代表」：9月22日，香港警方宣布，「媒體代表」的定義將被侷限在那些政府註冊的和「知名」的國際媒體，此舉意在取代過去以記者公會會員為基礎的系統。政府頒發的「媒體代表」的定義之意涵還是模糊不清，但是，這一行為用以嚴厲限制一些記者們的對時事的報導能力，批評人士認為此舉缺乏法律依據。在香港支持民主的抗議活動中，那些最引人注目的照片，包括警察襲擊抗議者的照片，是由自由記者們拍攝到的，在新的政策下，他們不會被警方視為是記者。
   
• 對外國記者拒發簽證：根據《國安法》，外國記者已經受到新的限制。8月，移民當局拒絕給為《香港自由媒體》工作的一位愛爾蘭編輯簽發簽證，《香港自由媒體》是一英文網路媒體，對當地的和國際觀察家們來說，它一直是獨立報導資訊的一個重要來源。7月，《紐約時報》記者巴克利 （Chris Buckley）被拒簽。也是在7月，《紐約時報》宣布，他們會將其基於香港的數位新聞運營遷至南韓。按「外國記者俱樂部」的說法，最近記者簽證被拖延的數量是「高度反常」。作為對這種說法的回應，中國外交部駐香港代表於9月23日對「外國記者俱樂部」發出警告，令其停止干涉香港事務。
   
• 反彈跡象：儘管有這些限制，包括《蘋果日報》在內的香港媒體還是繼續進行對政府至關重要的獨立媒體報導和評論。事實上，上述記錄的種種最新動向和其它關於《國安法》實施案例能夠曝光，也是通過當地媒體的勇敢報導才得到的。新聞消費者們也在表示他們的支持，在他們的辦公室被警察襲擊後的次日早晨，《蘋果日報》賣出了幾十萬份。黎智英被捕後，《壹傳媒》的股價應聲上揚，許多人買其股票以示對《蘋果日報》的支持，儘管警方隨後逮捕了15位操縱股票者。

中國之外：監控和駭客被揭露以及反制行為

• 外國人數據庫：9月份發佈的一份研究報告表明，中國「振華數據」公司建立了一個包含有240萬外國人的數據庫，其中包含知名政界和軍方人士，而且這些數據還被提供給了中國政府和情報部門。在9月13號的這份報告中，根據包丁教授（Prof. Christopher Balding）的分析，這份數據庫中的訊息大部分是從公開的資訊來源中獲得的，但是看起來是被用來「支持中國的情報、軍方、國安和政府在訊息戰與針對性施加影響的運作」。根據包丁的分析，這份數據庫「涵蓋了相當廣泛的公開和非公開數據，其中對個人和機構進行了分級和排名，是設計來協助中國的分析人員的。」該公司將他們自己的工作描述成為「混合戰」，但也有專家說這份數據庫包含很少的敏感信息，它的存在並不令人驚訝。
   
• 駭客：7月29日，網絡安全公司「記錄未來」(Recorded Future)發佈了一份報告，其中發現從5月份開始，在中國和梵蒂岡要進行雙邊外交談判前，與中國相關人士開始駭入梵蒂岡的電腦系統。8月19日，台灣政府稱，他們的政府機構和電子郵件帳號被中國的駭客入侵，9月3日，《雪梨晨鋒報》報導了中國的一家駭客集團用偽造的國際衛生組織和澳洲醫療協會的電郵帳號，去攻擊外國政治和經濟組織。9月16日，美國司法部宣布，中國駭客採用了所謂的供應鏈攻擊，就是將惡意代碼植入軟體中，來侵入100多家海外組織的電腦系統。
   
• 假訊息：8月6日，谷歌宣布，四月至六月間，2500個與中國相關的YouTube帳號因散播虛假訊息而被刪除。與俄國相關的媒體受到指控，其對稱新型冠狀病毒是美國軍方製造的生化武器這一中國的虛假說詞推波助瀾。 7月30日，ProPublica發佈的一項調查發現，美國電視記者拉瑞·金（ Larry King）在採訪一位俄國記者時，無意中傳播了關於流亡億萬富翁郭文貴的不實宣傳，那顯然是中共假消息策略造成的。
   
• 好萊塢：8月5日，一份詳盡的由「美國筆會」發佈的報告中，提供了詳細的對好萊塢製片公司順從中國政府審查限制以獲取中國市場准入權的調查，其中包括應審查者的要求，修改或刪除內容。在一個本就很受限制的環境下，自從中共中央宣傳部2018年接管了對所有中國媒體的監管後，官方對中國電影界的控制已經更為加劇。
   
• 新疆：「維吾爾族人權項目」在2020年7月發佈的一項報告中，分析了中國政府是如何利用網路平台來宣傳在新疆集中營的正面形象，中國官方稱集中營如「職業培訓中心」。這份報告中指出，來自多數穆斯林國家的記者們被邀請到新疆參觀，試圖在穆斯林世界消除對打壓（維吾爾族人）的負面報導的影響。

• 美國採取行動禁止Tiktok和微信：川普政府正尋求在美國禁止中國社交媒體應用軟體 TikTok和微信。7月23日，美國參議員一委員會批准了一項限制，禁止在政府部門發放的設備中安裝TikTok。8月3日，川普總統簽署總統令，限TikTok的母公司字節跳動在45天內，如果還想留在美國市場，要與一家美國公司協商出一個出售TikTok的協議；TikTok與微軟的初步交易最終失敗。作為回應，8月24日，TikTok 試圖起訴美國政府。8月28日，中國當局出台新的限制，要求所有的技術出口須經官方批准。據消息稱，9月19日，川普總統已批准TikTok部分出售給美國公司Oracle和Walmart。其後第二天，一位美國法官下令暫緩執行對微信的禁令，稱禁令可能違反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該修正案保證言論自由。
   
• 在亞洲，中國應用程式受到壓力：中國社交媒體應用程式在美國之外也受到審視。8月13日，據路透社報導，字節跳動直至2020年5月，依然在其印尼新聞收集平台BaBe上審查批評中國政府的內容。據消息說，在中印邊境軍隊發生衝突後，6月29日，印度政府禁用59款中國應用程式。在10月2日世界貿易組織的一次閉門會議上，中國對這些舉動提出反對，聲稱印度和美國對中國應用程式的封鎖違反了全球貿易準則。但中國已封鎖美國和其他國家的幾百款應用程式，其這樣的聲稱很具諷刺性。
   
• 華為：自7月初以來，許多國家加入美國的行動，將華為排除在其5G網路的建設中，這些國家包括英國、義大利、葡萄牙、法國、德國和斯洛維尼亞。在6月3日，加拿大電訊公司決定在他們的5G網路中不用華為後，所有「五眼聯盟」的成員國家現已將華為從他們的未來5G網路中排除。在這些舉動之後，8月17日，美國政府宣布將38家華爲分公司列入商務部出口管制實體名單中。

重點反制：中國政府海外媒體的透明度和問責性增加

最近數月，中國官方媒體面臨來自各國政府、媒體機構和科技公司的日漸增加的壓力，要求對其在海外的報導和活動，增加透明度和問責性。 這種加強的反制行為看來是由於越來越意識到、關注到有問題的中國官方媒體行為所帶來的挑戰，以及越來越具有侵略性、偏見和赤裸裸的虛假內容被散播給全球受眾。

在英國，媒體監管機構 Ofcom 七月份做出決定，中央電視台海外機構「中國環球電視網（CGTN）」播出一位英國公民被強制認罪的畫面，此舉違反規定。它還發現在五月下旬， CGTN 沒有對香港支持民主的抗議做出平衡報導。由此而導致的處罰，輕則罰以重金，重則吊銷執照，結果尚未決定。其他受害人對在電視上做公開被迫認罪提出投訴，其中包括前英國駐香港領事館工作人員鄭文傑所提出的，目前還在 Ofcom的審議之中。早些時候，6月份，美國政府將在美國運營的四家中國官方媒體組織列為外國使團，它們是：中央電視台、中新社、《人民日報》和《環球時報》。其它另外五家官方媒體也在二月份被指定類似機構。



根據8月份出現的報導，在2020年初，《紐約時報》和《華盛頓郵報》停止刊登英文《中國日報》所提供的付費廣告性內容。該變化發生在依據「外國代理人登記法案」，《中國日報》註冊登記（外國代理人）之後。報導中還詳細列舉了《中國日報》支付了每個媒體具體多少金額，譬如給主要媒體如《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和《華爾街日報》支付了1200萬美金的廣告費。另外，8月6日，推特宣佈，它會將政府媒體的帳號（包括中國官方媒體的）加註標籤。儘管對是否將非官方媒體如《財新》這樣的也被加註標籤為「政府附屬媒體」，還在爭論之中。臉書和YouTube也將中國官方媒體以多種語言開設的帳戶和發佈的各個發文，視情況而定，分別加註標籤為政府控制的或政府資助的。  ​​

未來關注

• 對習近平的新的批評，相伴的嚴厲懲罰：隨著黨政內部對習近平的批評聲浪抬頭，甚至要求其退位的呼聲也在最近數月出現，值得關注更多洩漏出來的類似此類觀點的評論，高層反對習近平的舉動，對相關個人如冷杰甫教授的報復。
   
• 對香港媒體的限制：《國安法》的持續影響，以及其他對香港獨立或批評性媒體與記者們的限制，值得關注。這些包括針對黎智英的司法案件的進展，警方會如何修訂「媒體代表」的定義，其他記者或媒體從業人員是否會在新的國安法下受到起訴，是否有任何新聞媒體被強制關閉，以及在新法的實施中是否會帶來對香港本地居民帶來在獲得新聞和訊息方面的其他影響。
   
• 在美國大選前與中國有聯繫的假消息：雖著美國白熱化的總統大選和國會選舉進入最後幾週，未來看點在投票前，或在投票後，與中國相關的操手參與散播假訊息或在社交媒體發起操控性的行動的證據，特別是在如果最後選舉結果被延遲公佈的情形下。除了那些可能表明對某一位總統候選人有傾向性的行動外，對那些不真實的做法或者駭客侵入後洩密的企圖，從而可能影響選情膠著的國會議員的選戰，對是否牽涉中共評論家、對有決定性的主題標籤和發文或是化整為零搭借在俄國和伊朗的假訊息行動中推波助瀾，值得關注。

行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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