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媒體快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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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月一期，有關中國新聞自由的最新報導與分析
2020年3月號
第142期

分析：在一場公共衛生危機中，北京看到了政治威脅 
新聞報導：

• 不斷變化的武漢冠狀病毒宣傳說詞
• 武漢冠狀病毒審查：演變、手段和加劇
• 武漢冠狀病毒引發新的監控計劃
• 香港：對記者、立法議員和其他人的報復還在繼續
• 中國之外：加緊官媒規範、推特上的中國外交官、藝術審查和中文社交媒體應用程

式的擴張
重點反制：中國記者報導武漢冠狀病毒
未來看點
行動起來!

本月圖片：一位醫生之死


本圖是依據中國醫生和吹哨人 - 李文亮所做的肖像畫，2020年2月7日李文亮在武漢去世後，本圖在中國的社交媒體平台上廣為流傳。一月初，李文亮因在微信上提醒同事們，說可能已出現類似SARS疾病（也就是後來被證實的武漢新型冠狀病毒COVID-19），而被警方訓斥稱他「傳謠」。他後來在染上疫病後去世。他的去世，在中國的社交媒體平台內掀起了一波罕見的、團結的和廣泛的聲浪，表達哀悼和憤怒。除了對李文亮的勇氣和犧牲表示敬佩，在新浪微博上，「我們要言論自由（WeWantFreeSpeech”）」的主題標籤，在被刪掉前5小時內，便匯集了超過兩百萬評論（圖片來源： Kuang Biao)

分析：在一場公共衛生危機中，北京看到了政治威脅

打壓異見仍是首要任務，危機前所未有

作者：薩拉·庫克（Sarah Cook）

上個月，中共調動了全國的公安力量，來跟蹤和拘留知名的維權人士和普通百姓，他們分享了關於武漢冠狀病毒疫情蔓延的信息，提供了傳染源中心的現場動態，或者是反思中國政府統治模式對疫情的影響。

當局的一部分力量也加強了對其政敵的進攻。這就提出了新的問題，中共領導層在公共衛生危機期間究竟優先處理什麼，以及為了維持權力他們能走多遠。

封堵獨立信息來源

三位從武漢用網上直播來報告疫情動態的中國公民記者的失蹤，引起了國際關注。這三位 — 生意人方斌，律師陳秋實和前央視主持人李澤華—都各自從被封之城武漢、當地醫院以及隔離中心錄製並傳播影像報導。上個月，三位記者都遭到不同形式的監禁而被消失。他們有可能被警察帶走的，也可能是被強制隔離，儘管據報他們的健康狀況良好。



這幾個案例廣為人知，部份原因是他們國際上的聯絡，以及他們影像的力量。但還有更多像他們這樣的人。根據媒體報導、人權團體提供的事態更新以及上月在當地政府網站發出的公告，都表明在武漢之外的其它地區，也在採取類似手段。在山東省，民主人士任自元（Ren Ziyuan）因在網上批評政府管理疫情而被行政拘留15天。來自四川的前政治犯、網上維權人士譚作人（Tan Zuoren）被警察多次上門拜訪，其微信帳號也被凍結。在南京，前南京師範大學副教授郭泉（Guo Quan）在網路發佈關於疫情蔓延的文章後，被以「煽動顛覆國家政權」逮捕。

《中國人權捍衛者》網站記錄了450多例普通網民因據稱傳播「謠言」而被拘留的案例。山東、江西、吉林和天津當地政府的網站報導了安全部門抓捕法輪功學員，因他們所發的傳單或所貼的橫幅中有與疫情有關的健康危機訊息。在西藏地區，據報導人們會因為通過微信舉報疑似病例或僅僅為患者祈禱，就被處以行政拘留。然而，官員們對加強西藏寺廟和藏人家庭政治控制的活動仍然照辦不誤 — 譬如把人們召集起來對國旗宣誓效忠，或派黨幹部走訪藏人村落 — 儘管這樣的舉動，與防範疫情衛生保健的建議相反。

一些恐嚇行為看似已走出國門，有記者報導說在美國、加拿大、法國、澳大利亞和其它國家的華人微信用戶受到威脅，說如果他們試圖將國際上的新聞轉告他們國內的親戚時，他們的社交媒體帳號會被消音。

而以上提到的案例中，被拘留或受到威脅的那些人，他們並不是惡意傳播會導致公眾恐慌的不實信息，而是分享他們認為能夠在面對突發的危險和緊急關頭時能幫助同胞的訊息，而此緊急關頭又因政府的審查制度更加惡化。儘管知道有可能被當局報復，他們還是決定這樣做。

抨擊政敵

在面對公共衛生健康危機，資源已經非常吃緊的情形下，中共仍繼續打壓他們認為會對其政治合法性造成威脅的目標。最近一系列對長期針對的政治打壓對象的行動中，這趨勢顯而易見，因為那些與武漢冠狀病毒毫無關係。

例如，2月25日，中國大陸一家法院判處瑞典籍香港書商桂民海（Gui Minhai）10年徒刑入獄，桂民海因出版關於中共領導人醜聞的書籍，於2015年從泰國被綁架。中國當局顯然強迫他放棄了他的瑞典國籍，雖然瑞典對這個國籍改變還未予承認，此舉將使他失去一系列司法保護，並為其他在中國被捕的外國人開了一個危險的先例。

另一例是2月28日在香港對媒體大亨黎智英（Jimmy Lai）的逮捕，藉口是他參加了六個多月前的一次抗議，以及2017年對一名記者的無禮評論。黎智英被北京盯上已有多年，但選擇這個時間對他實施可疑的司法逮捕，似乎是與這場因武漢肺炎爆發引發的（中共）政治合法性有關。另外兩名資深民主人士亦於同日被捕。當局可能是在利用此次非同尋常的瘟疫情勢，來採取在正常狀況下不太願意去實施的激進措施。

在中國國內，司法系統繼續將對其他維權人士的迫害政治化，譬如針對廣西省維權律師覃永沛(Qin Yongpei)和「反歧視」倡議者程淵的打壓。3月3日，程淵(Cheng Yuan)的妻子在網上貼了一則呼籲釋放她丈夫及其兩位同事的影片後，警方對她進行了騷擾。二月底，楊旭彬(Yang Xubin)因表達對香港抗議者的支持，而在廣東被判刑九個月。

另一起更有名的案子是關於維權律師許志永(Xu Zhiyong)，他自去年12月就在躲避當局的追捕，2月15日，在他參加一個與其他維權人士的晚餐時，在廣東省被捕。政府在全國範圍內對他的大力搜捕，可能是由於他最近在推特和部落格平台上發表的言論，其中包括一封諷刺性的信，信中提到因為應對武漢肺炎處理失當，呼籲主席習近平下台。有意思的是，據報導當警察來到許志永借住的朋友家時，聲稱是來檢測居民體溫。這次行動中，許志永和他的餐敘朋友們以政治名義被拘留。3月7日，徐的家人獲悉，他被指控「煽動顛覆國家政權」，是近年來對眾多維權人士提出的嚴厲判決。

所有人都受害

儘管不是有意的加劇事態嚴重性，中共當局的打壓所造成的傷害，正在因這場瘟疫而被放大。譬如，被囚禁的人權律師王全璋的妻子李文足，不被允許帶孩子到山東去看他的父親，警方也不許他們視訊通話。同時，據報道在湖北、山東和浙江的幾所監獄裡，也爆發了疫情，包括那些關押宗教和政治犯的場所。許多觀察家提到，瘟疫有可能在裡面擴散傳播，對數十萬被關押在新疆集中營的維族人士來說，將是一場災難。

此外，如同身在武漢及武漢之外遭受疫情之苦的人們一樣，在這期間中共政治打壓的受害者將受到若干年的影響，不論是因為長期監禁丟掉謀生飯碗，或是因在監禁中被虐待而導致的健康問題。

諷刺的是，中共不得不對打壓的行為付出代價。過去一個半月中，高度的審查和荒腔走板的宣傳已經弱化了該政權在民眾眼中的公信力，促使人們翻過防火牆或用其它方法繞過審查。對桂民海的虐待，不僅招來了瑞典的譴責，也導致了歐盟和美國的譴責。黎智英(Jimmy Lai)被捕後數日，香港又出現疫情爆發以來的第一波抗議，港人的憤怒已經超越了他們對傳染病的恐懼。

未來數月，中國當局可能仍將政治打壓放在首位。武漢新型冠狀病毒的爆發 — 可以說比在過去十年中任何其他事件都更嚴重 — 已經動搖了中共的合法性，威脅了六四天安門後的社會契約，那就是人們可以接受犧牲政治權利和公民自由以換取安全和漸近繁榮。這使得像許志永這些人所傳達的信息得到越來越多的中國人的響應，因此這對習近平是更具危險的事情。
 
薩拉∙庫克（Sarah Cook）是是自由之家中國、香港和台灣問題資深研究分析員，兼《中國媒體快報》主任。
 
圖：前記者李澤華在被警方帶走前不久，在武漢進行網路直播。

不斷變化的武漢冠狀病毒宣傳說詞

自從12月下旬武漢出現出現首位類似SARS的病例後，中國官方媒體對2019武漢新型冠狀病毒疫情爆發的報導，經歷了幾個階段。
 
一月：《人民日報》太忙沒空報導疫情。「中國媒體項目」分析顯示，自1月1日到1月20日，為中共喉舌的《人民日報》對武漢的新冠病毒忽視，此時他們忙於報導中共總書記習近平的演講和他出席的其它活動。直到1月21日，有關病毒的消息才總算在該報的頭版提及。雖說中國國內的其它媒體在隨後數日報導了這場正在逐漸茁壯的危機，《人民日報》在之後卻沒有在頭版中提到此事，直到1月26日，在一篇發表關於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務委員會委員商討防禦和控制疾病的報導中才提及
 
一月底至二月初：習近平在公眾視野中消失12天。1月27日，總理李克強成為視察武漢的第一位中共高級官員。可是，習近平從一月底至二月初，不同尋常地在公眾視野中消失數日，引發人們對他健康狀況或是中共派系鬥爭的揣測。2月10日，習近平重新露面，戴著口罩視察一家北京的醫院。
 
二月初至三月初：英雄犧牲感人事蹟，營造「正面環境」：雖著公眾對病毒的擔憂增加，官方宣傳渠道開始宣揚前線醫護人員個人犧牲的故事。甚至連在2019年底疫情爆發之初，就率先分享病毒的信息並因此被當局懲戒的武漢李文亮醫生，也被官方媒體拿出來做文章，他被描述成為一場個人英雄主義的悲情故事，但是他作為吹哨人被當地官員噤聲的部份卻沒有被報導。當局還鼓勵各個媒體突出正面故事，譬如有人匿名在政府辦公室留下現金捐贈來幫助抵制疫情。
 
二月底：在正在進行的戰役中獲勝：終於，官方媒體開始用與病毒作戰來加強中共及習近平個人的威信。2月26日，中國官方媒體宣布新書出版 - 《大國戰「疫」——2020中國阻擊新冠肺炎疫情進行中》，該書旨在將共產黨描繪成面對疫情專業出擊，反應迅速。但由於疫情仍在蔓延，許多網評嘲諷此書發表錯了時間。
 
二月底到三月初 - 出現輿論歸咎美國：從二月底開始，關於新冠疫情源頭的陰謀論已經開始在中國網路上傳播，許多理論將病毒的源頭指向美國。有些則是憑空指控，說在美國因吸電子煙而致死的案例是死於冠狀病毒。2月27日，當中國官方的傳染病學專家鍾南山聲稱，此病毒可能不是起源於中國後，這類說法更是找到了靠山。這種反美言論 — 輔以其它官方聲明、官媒報導以及選擇性的讓嫁禍美國的帖子出現，令人不覺察的煽風點火 — 引發很多中國人共鳴，並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成功的將人們的怒火和鬱悶從中共身上轉移開去。
 
輿論中的破綻：一些官方媒體的報導已經被網民惡評 — 包括年輕人 — 他們發現有些宣傳實在是令人生厭。一家官方報紙發表了一則影片，說一群女醫護工作者在返回醫治患者前將她們的頭髮剃光，以此來將她們宣傳成面對疫情的「美女戰士」。該影片被廣為嘲諷其是侮辱性的並有性別歧視。同樣的，官方電視台央視播出一位懷孕九個月的護士堅持在武漢一家醫院護理病人，此舉被批評為把女性當成「宣傳工具」。

武漢冠狀病毒審查：演變、手段和加劇

• 微信帳號關閉：自二月初以來，審查者們開始針對個人微信帳號，不僅刪除貼文，而且會關閉帳號，意在限制人們對政府處理疫情的批評。此舉影響了一大批普通用戶，包括那些分享無關緊要或是政府批准的內容的用戶，導致人們與家人和朋友溝通、獲取更新資訊、或利用電子支付服務等受到限制。當用戶以話題標籤「我們要言論自由」來投訴審查時，有此標籤的帖子也會被刪除。
• 串流媒體平台和微信刪除批評性的、符合事實的和中立的信息：根據位於加拿大的研究團體「公民實驗室」3月3日發表的報告，流媒體平台 YY 在12月31號開始審查與武漢新型冠狀病毒相關的關鍵詞，微信在二月初就開始審查新型冠狀病毒相關的內容。關鍵是，一些被審查的內容既無批評政府，也非「謠言」，只是中立的提到了官方政策或媒體對疫情的報導。
• 數百人在新的謠言獲罪規定頒發後被拘：2月10日，中國政府發佈關於刑事起訴的新規定，其中針對的人包括：利用社交媒體傳播病毒相關謠言、批評政府對危機的反應，或妨礙政府抗戰武漢新型冠狀病毒。這樣的手段對中國已經被箝緊的媒體環境，正產生有害的影響。根據《中國人權捍衛者》網站的報導，截至3月2日，已有452位網民因「傳謠」而受到懲罰。

武漢冠狀病毒引發新的監控計劃

當中國當局和舉國上下在尋找遏制武漢新冠病毒傳播之際，新的高科技監控系統已經出現。這些設備包括：大範圍部署用來檢測是否有發燒的溫度掃描儀，公民有機會從國營手機公司被獲得他們最近的旅行記錄，以及用來報告當局被隔離在家的人是否有離開家門的電子門封條。三個大趨勢特別引人注目，原因是他們會帶來的長遠影響：
 
隔離和聯絡跟蹤應用程式: 中國正在用新的手機應用程式對抗武漢新型冠狀病毒。 其中有一款稱「近距離接觸偵測」的應用程式，是由國務院、國家衛健委和央企中國電子科技集團聯合開發的，該應用程式利用從公共部門和手機收集到的數據來提醒用戶，他們是否和疑似感染者有近身接觸。因這款應用程式要求用戶提供電話號碼和身分證號，共享私人就醫信息，非常有可能被中國政府用來收集用戶其它個人數據，人們表示擔憂。其它科技公司也與當地政府部門合作，開發出了類似的應用程式。支付寶已同杭州當局合作，意圖在其手機支付系統中增加一項新的功能，它會評估人的健康狀況：當有人進入市場或公寓大樓前，他會在入口處掃二維碼，只有其健康結果達標，才被准許進入。這項功能據悉已在中國200多個城市開始使用。支付寶已經宣布，未來計劃在這方面進一步擴展，包括一個新的項目，會根據個人的旅行史和基本健康信息，來推薦對其的隔離措施。騰訊也針對他們位於深圳的微信客戶帳戶添加了這一類似微信的功能。
 
擴大在交通系統和公眾場合的實名制：上海已經開始鼓勵通勤者使用微信，支付寶，或地圖應用程式 Autovani，在搭乘地鐵前先掃二維碼。與在中國其它各城市使用的類似項目一樣，這個系統的目的是幫助當局追蹤冠狀病毒的傳播，目前是自願性的。在其它城市，當地政府與科技公司美團點評和嘀嗒出行合作，強制要求所有乘客在搭乘達成公共交通工具前實行二維碼實名掃描。在北京，由於病毒已經關門的電影院，只有在他們記錄了所有觀眾的名字、地址和身分證號後，才可以重新開門。
 
面部識別升級：中國公民現在是被鼓勵戴口罩以防COVID-19病毒的傳播，其後果之一是人們再次注意到對面部識別技術的升級。中國科技公司SenseTime於二月底宣布，他們開發的攝像頭可以通過戴口罩者未被遮蓋的部份面部來進行人臉識別。裝有面部識別軟件的監控攝像頭如今已投入使用，來辨識疑似逃逸隔離者。
 
因應病毒的監控科技的應用引發了人們對公民數據隱私和保護，以及對收集來的數據進行長期使用的新擔憂。儘管當地政府聲稱作為與病毒作戰一部分而收集來的個人數據在疫情過去後會被銷毀，批評人士對此存疑。《紐約時報》3月1日的一篇報導指出，支付寶的「健康碼」二維掃描功能會分享用戶的個人信息和位置給警方。此外，中國網民已逐漸開始表達他們的恐懼：擔心他們的個人信息有可能被盜或在他們不知情的情況下出售給第三方。

香港：對記者、立法議員和其他人的報復還在繼續

在香港已有大規模的冠狀病毒爆發—截至3月1日，已報有98例，政府正在採取措施限制陸客來港—香港當局和中國官方媒體依然繼續努力阻攔或詆毀報導香港親民主運動的記者以及涉入其中的人。以下是自一月底以來，幾起值得關注的事件：

美國記者被拒入境：2月5日，美國記者Michael Yon被拒入境香港。Michael Yon過去曾在香港以獨立記者身分報導香港的反政府抗議，他覺得自己被拒入境是因為他公開支持香港抗議運動。

老師和學生們因在連儂牆上張貼被捕：2月24日，警方在葵湧逮捕了一名教師和14名學生，說是因他們在一座人行天橋的連儂牆上貼標語。警方聲稱該教師帶領十五、六歲的青少年學生「違法」。

黎智英和其他人因官方媒體的抹黑被捕：2月28日，香港傳媒大亨、當地報紙《蘋果日報》的創始人及知名民主運動的支持者黎智英，因「非法集會」而被捕。他和香港工黨副主蓆李卓人、前香港民主黨主席楊森一起被拘留，說是他們參加了8月31日的被警方取締的抗議遊行。黎智英還被控於2017年出言辱罵一名親北京刊物的記者。若罪名成立，他們三人可最高被判入獄5年。從去年6月9日到今年1月24日，約有7100名示威者被捕，1120被檢控。人權團體批評這些檢控有政治目的。這些也突出了在香港的一種選擇性公義模式，對那些有確切紀錄的警察施暴和暴徒襲擊記者的案例給予相對免責，包括對蘋果日報的記者以及親民主抗議者們。中國官方媒體對黎智英的被捕表示讚賞，指責他是「反中亂港」、「禍港亂港總策劃」和「外部勢力的鷹犬」。
 
正面發展：在對香港媒體和政治自由的持續限制中，也有幾個好消息。2月21日，檢方撤銷了對兩位8月24日抗議的男子的暴亂指控，這是此類指控被撤訴的最先兩例。2月24日，一家獨立英文網路媒體《香港自由新聞》，入圍「審查目錄言論自由獎」的終選名單

中國之外：加緊官媒規範、推特上的中國外交官、藝術審查和中文社交媒體應用程式的擴張

• 一月份，中國社交媒體app在全球下載次數居榜首：根據「感應塔（Sensortower）」發佈的數據，一月份，隨著抖音（TikTok）在安卓和蘋果手機上都成為被下載最多的應用程式，中國的智能手機應用程式繼續在全球範圍內獲得跟隨者。位於北京的抖音的母公司字節跳動開發了另兩款娛樂軟件Helo 和Vigo，在印度及其它國家很火，在蘋果商店的總下載量排入前十。包括微信在內的騰訊旗下的幾款應用程式表現也不俗。由於中國的手機用戶總量高，使得像「頭條」和「騰訊新聞」一類的中文新聞應用程式在該月確信被下載全球最多的新聞應用程式。
• 美國將中國官方媒體列為「外國使團」，提出工作許可限額：2月18日，美國國務院將五家中國官方媒體機構列為外國使團，這五家媒體 — 新華社、中國國際廣播電台（CRI）、中國環球電視網（CGTN）、《中國日報》發行公司、以及《人民日報》發行商（美國海天發展公司）— 將被要求向美國政府提交他們的員工名單，如果這些員工要在美國置產，需要預先得到許可。3月2日，國務院進一步宣布了允許了中國這五家機構在美國允許工作的人數上限。這顯然被視為是對中國在二月份突然驅逐三位《華爾街時報》記者的報復。
• 美國人口普查署在中文媒體上刊登廣告引批評：為了將信息送達在美國的講中文人群，據報導美國人口普查署計劃將2020年的調查表通過購買廣告的形式在中國官方媒體CCTV4、以及其它中文媒體上發佈，這些媒體中有些是明知持有強烈親中立場的。然而，在此計劃在媒體被披露後，人口普查署澄清說CCT4被列在潛在的社區媒體中屬於失誤，在該台的廣告購買尚未發生。另外未被列入廣告購買媒體名單的還包括一直以來批評中國政府的媒體，譬如《大紀元時報》和位於灣區的希望之聲廣播電台，儘管希望之聲在2010年的人口普查中曾被列入刊登廣告的媒體名單。與中國政府有關聯的、已經簽了合同刊登（人口普查）廣告的媒體有：美國中文電視、僑報、鳳凰衛視、天下衛視。分析家注意到，大量的合同是與親中媒體簽定，這反映出中國政府吸納在美華文媒體的長期努力。
• 中國外交官上推特：自2019年底起，越來越多的中國外交官上推特，來向國際社會宣傳中國政府的觀點，儘管該平台在中國依然被禁。目前，有68位中國外交官使用推特，其中包括中國駐美大使崔天凱、駐英大使劉曉明。人們對此種社交媒體的參與褒貶不一。一些外交官使用非外交辭令，效果適得其反：例如，中國駐印度加爾各答總領事查立友針對推特用戶批評者放言，說他們會「像病毒一樣被清除」，此語遭致用戶批評。此外，如中國駐南非大使林松添，已經看到他們對美國的批評有人跟風。在推特之外，中國的外交官正變得越來越好鬥。在2020年2月《經濟學人》採訪中，中國駐瑞典大使警告說：「面對敵人，我們將開槍反擊！」。
• 北京政府在境外藝術方面的影響：過去一個月，在中國政府的直接干預下和活動主辦方的自我審查下，北京不喜歡的攝影家、漫畫家和舞蹈家遭受到了審查和抹黑，儘管有些情形在被曝光後有所好轉。2月19日，據《香港自由新聞》報導，「索尼世界攝影獎」將獲獎入圍者高仲明, 巴特洛（David Butlow）和弗格森（Adam Ferguson）的反映香港抗議活動的圖片作品從其網站被刪除，理由是「敏感內容」。在公眾反制後，巴特洛和弗格森的作品全部被放回，但高仲明的只是部份被放回網站。2月7日，在澳大利亞西南威爾士有支持香港民主運動的組織舉辦的藝術展，在畫廊業主的要求下，起初被強迫移除一位知名異議人士、中國藝術家巴丟草的作品，後來該決定被糾正。在澳大利亞佩斯， 據信息自由法查詢，在2019年3月，一家公眾基金資助的劇院中心被迫向中領館道歉，原因是一家台灣舞蹈團在此演出。在美國，對謠傳觀看神韻演出會有從華裔演員那裡感染冠狀病毒的風險，公衛官員不得不站出來駁斥，並指出，除其它事項，因為神韻藝術團許多演員修煉法輪功，神韻藝術團在中國是被禁的（其所有團員多年以來沒有也無法到中國旅行）。2月26日，據法輪大法信息中心報導，該謠言在美國和南韓是被與中共官方有聯繫的個人蓄意傳播的

重點反制：中國記者報導武漢新型冠狀病毒

就武漢肺炎新冠狀病毒，儘管中國官方媒體開足馬力報導中國領導人的宣傳說辭和目的，海內外大量中文媒體還是提供了關於疫情爆發的勇敢的、有價值的報導。中國幾家商業化及財經的新聞媒體 — 儘管它們某種程度上是國有的 — 也試著趕在被審查者刪文前、或直接抵制審查者來進行報導。像《財新》（Caixin）和《經濟觀察報》（Economic Observer）一類的媒體就對早期的疫情爆發和官方隱瞞、病人和第一線醫護工作者的公開的帳號、以及對官方感染人數的質疑方面，做了調查報導。維權人士花了一番功夫，在被刪前從中國國內保存這些報導。除了這些，GitHub上的一個資料庫保存了令人印象深刻的從幾十個新聞來源收集到的數千篇文章。

亡規模的信息來源，包括採訪在武漢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或是從各省的衛生局公布數據中洩漏的蛛絲馬跡。國家資助的媒體如《自由亞洲電台》和《德國之聲》，以及國際媒體如《紐約時報》和《金融時報》的中文版也提供了針對華人的有品質的報導。同時，香港、台灣或海外華人的記者和媒體也在試圖辨別找尋關於感染和死

總體說來，儘管官方審查的手伸得很長，這諸多的努力給中文受眾提供了不同的渠道，使得他們知道從哪裡得到更全面的關於疫情爆發的資訊。加上大眾發聲和公民記者拍攝的影像，這些努力好像也使得政府的行動有所調整 — 不管是中國國家監察委員會派調查組前往武漢對提前預警醫生（李文亮等）的錯誤懲戒，還是對報導病例指導原則方面的改變，以對感染的規模有更準確的意識。

圖：2020年2月10日《經濟觀察報》頭版，呼籲為死去的吹哨人李文亮醫生正名（圖片來源：Twitter/Michael Anti）

未來看點

對冠狀病毒數據準確性的調查：自2月20日起，儘管新的感染和死亡案例在其它國家在成倍增加，中國衛生部門官員對武漢肺炎新增病例的步調方面呈現出來的是持續下降，特別是在疫情爆發中心湖北省之外。在宣傳說辭中宣稱病毒已被控制，以及習近平重啓經濟的號召下，觀察是否有超過報告的感染率的證據或地方，省和中央官員故意操縱數據的證據。這些證據最近出現在山東省洩露的文件中。
 
中共對社會和信息流通長期的、更加重的控制：在中國政府控制武漢肺炎疫情爆發的努力中，審查和監控也在借勢加強。未來關注看看哪些措施和科技在疫情結束後還長時間在那裡，是否在這期間收集的個人數據會被轉用來做其它社會控制，以及曾挑戰過審查的記者或媒體會不會被秋後算賬。
 
外國規範中國官方媒體：美國將主要中國官方媒體列為「外國使團」並限制那些媒體在美國允許工作人數的限額，隨著此舉，對中國官方媒體在美國運作的實質影響值得關注。其他關注有中國是否會採取對等舉措，包括新一輪的對美國記者的驅逐。在其它地方，人權團體「保護衛士」（Safeguard Defenders）2月25日向英國媒體監管機構OFCOM發出投訴，其中列出了中國環球電視網(CGTN)  是被政治團體（中共）擁有或控制而違反了英國廣播法的證據。如果指控屬實，可導致該台的播出許可被吊銷。OFCOM是否會啟動調查以及其調查結果怎樣，值得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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